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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正文完结

喜欢你为所欲为。

那晚溜走以后, 文亦晨既有一种虎口逃生的喜悦, 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到底是自己不厚道,她思来想去, 最终还是决定支付房资以示歉意。

听闻她要支付那间套房的费用, 前台工作人员的脸色就变得很奇怪, 当她拿出银-行-卡,却被告知那房间是长期预留的, 不以单次结算。她试图说服她们收钱, 然而她们态度坚决, 怎么也不肯为她刷卡。担心房里的男人会追出来, 她不敢继续逗留, 匆匆丢下钱包里仅有的五百块就逃之夭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文亦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懦懦地解释:“我……只是想跟你分担房费,真的!”

秦征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眼中却藏着几分促狭之意:“你趁我到阳台接电话的时候溜掉, 我倒觉得没什么,毕竟男欢女爱讲求你情我愿,霸王硬上弓这种事,我不会做也不屑做。可你要走也请走得干脆利落一点, 我连人都放走了, 还在乎那点房费吗就算你要跟我分担房费,你不把房费交给我,却把那五百块放到前台然后让别人转交给我, 这又是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个清晨,他跟几个狐朋狗友离开会所,将要走到旋转门时,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姑娘追了过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等下脚步,也许是几个高大男人气场太盛,她紧张得词不达意,一开口就说了句“有位小姐要支付您五百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炸了。一群男人八卦起来绝对不输给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妈,他们七嘴八舌地发问事发经过,还一唱一和地调侃他一夜七次怎么只值五百。

秦征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当时地场面,末了还说:“人家把钱交给我的时候,两只手都在抖。”

顿了半秒,他补充:“憋笑憋的。”

文亦晨觉得自己的脸蛋快要熟透了,她尴尬得不行:“对不起,我出了门才想起应该要出点钱,总不能折回去拿给你……”

秦征打断她的话:“为什么不能你是认不得回去的路,还是担心去了没法回头”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文亦晨再也招架不住。她低头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抬头,态度恳切地与他商量:“你愿意带我见见你的朋友吗我可以解释这个误会,解释到让你满意为止。”

秦征没有回应,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似乎不够满意,文亦晨掐了一把大腿,视死如归地说:“要不一块儿吃顿饭,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怎么吃都随意!”

秦征挑眉,在她反悔之前,他应声:“好啊。”

明明该松一口气,然而瞥见他唇边那末若有似无的笑,文亦晨却有种掉进另一个陷阱的感觉。

最终秦征并没有定下这顿饭的日子,只说明天八点会到小区门口接她,免得她迷路。

也许是照顾孩子,他开的是一台半新不旧的小轿车,而不是高头大马的越野车。文亦晨轻轻松松地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小心翼翼地对他说:“麻烦你了,下回认得路,我可以自己过去。”

“顺路。”秦征说。这个小区的地理位置还算不错,他从公寓过来仅是十分钟的路程,踩几下油门就到了。

看他连导航都不用开,文亦晨问:“你经常过去陪那小女孩的吗”

“不算经常。”秦征一边回答,一边加速驶向了高架桥,“我家里也有个调皮鬼,兼顾不来。”

她下意识问:“秦允吗”

静默了三两秒,秦征才问:“是谁告诉你,秦允不是我儿子的”

他貌似有翻旧账的意思,文亦晨不得不谨慎应对:“这很重要吗”

听见这样的回答,秦征倒是心里有数:“看来不是院长跟你说的。”

文亦晨微微抿着唇,而他接着说:“我确实只是秦允的舅舅,他是我堂妹的儿子,一直养在我们家,知道他真正身世的人并不多。”

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文亦晨倍感诧异:“啊”

其实文亦晨对秦家并非一无所知,这倒不是她有意打探,而是秦家在城中实在有名,时不时会听到一些与其相关的小道消息。据她所知,秦家近年未办过喜事,而这孩子又被藏得严严实实的,其中想必大有故事。

大概怕她想歪,秦征主动解疑:“这不是因为秦允的身世见不得光,而是我们不想跟他父亲扯上任何关系,也不希望让那男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为什么告诉我”文亦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放在古代,我肯定要被灭口的吧”

秦征一脸认真:“不在古代也未必安全,你看你还找得到回家的路吗”

窗外的陌生景致飞速而过,若不是知晓秦征有捉弄自己的癖好,文亦晨真要好好考虑有没有跳车的必要了。

秦征逗逗她而已,倒不是想吓唬她:“我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虽然很快就压不住,但我不希望破绽是因你露出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文亦晨心里叫苦,只怪她有眼不识泰山,当初要是知晓这男人的来头,她定会退避三舍。如今莫名其妙地成了知情者,责任是非一般的重大,这消息不泄露出去还好,一旦泄露出去,她就麻烦大了。

他们抵达时,翁婕正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任她的叔叔婶婶怎么劝说,也不肯去舞蹈兴趣班。

秦征见惯不怪,而她的婶婶则皱着眉头说:“婕婕最喜欢的就是跳舞了,现在却连这个兴趣班都不愿意去,真是愁死人了。”

说完以后,她才发现秦征身后跟着一个陌生姑娘,随后便露出友善的微笑。

秦征简单地向他们介绍文亦晨并说明她的来意,大家在客厅聊了一会儿,翁家夫妇就领着她走到翁婕卧室那道紧锁的门前。

敲了好半晌,翁婕也不肯开门,后来大概是烦了,才大大地嚷了一声。

秦征闻声过来,温言细语说了几句,里头隐隐传来声响,接着房门就被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小缝。

怕是伤到孩子,大家都没有推门,只等她出来。

翁婕的眼睛转啊转的,望见秦征时,她脸上一喜,清清脆脆地唤:“秦叔叔!”

秦征半蹲下来与翁婕平视,把她逗笑以后,才将她的小脸转向文亦晨那方:“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为拉近与孩子的距离,文亦晨没有自称老师:“小婕你好,我是亦晨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翁婕家教极好,虽然正闹着小脾气,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礼貌地唤了她一声“晨姐姐”,并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舞蹈兴趣班的上课时间马上到了,秦征连哄带骗地把人带出了家门,翁婕一路上都撅着嘴,让文亦晨说什么,她也兴致缺缺的。

秦征最吃不消的就是这种小女孩的别扭,他有点头疼,试图以惯用的伎俩哄她:“小婕要乖乖的,跳完芭蕾舞,下午带你去看电影吃披萨好不好”

文亦晨微微皱眉,而翁婕则闷闷地回答:“不好!”

秦征还想继续诱哄,文亦晨嘘咳一声,他意会,收住了已经滑至唇边的话语。

出乎他的意料,文亦晨竟然说:“那行,不跳了。”

翁婕垂着眼帘,脸上并没有愉悦之色。

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文亦晨又说:“等下我们只进去跟老师打个招呼、跟你的小伙伴见见面。”

从后视镜扫了文亦晨一眼,秦征虽然不解,但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说:“去吧,你已经有好多天没见过你的老师和小伙伴了。”

秦征在停车场接到一通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他示意文亦晨先跟翁婕下车:“我待会儿跟上。”

电话是冼嘉柏打来的,接通的瞬间,他那戏谑满满的声音便传来:“兄弟,听说你拐走了我们家幼儿园的老师。”

冼嘉柏,年三十,人称柏爷,其祖父是琼京多家教育机构的创办者,秦允入读的朝阳国际幼儿园也是冼家的家业。生于教育世家,冼嘉柏却志不在此,他热衷赛车,早两年还创立了自己的车队,而他跟秦征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秦征跟他还算熟络,说起话来十分随意:“怎么,你敢有意见”

冼嘉柏哈哈大笑:“不敢不敢,你看上的,我已经叼到嘴里也得让给你啊。”

“量你也没那胆子染指你们家幼儿园的老师。”秦征不客气地调侃他,“要是被冼老爷子知道,肯定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我现在做梦都为这事发愁呢!”冼嘉柏嘴贫起来就没完没了,废话老半天才开始说正事,“今晚有个派对,老地方,来吗”

想到今晚还没有安排,秦征有点兴趣:“搞什么名堂”

冼嘉柏回答:“刚从隔壁车队挖了两匹黑马,庆祝一下。”

既然是开心事,秦征便答应下来:“那行,给你带两箱酒过去作贺礼。”

冼嘉柏慢悠悠地说:“酒可以不带,但那位被你拐跑的小老师,你记得领过来啊。”

作画工具已经准备就绪,秦征替她铺好纸,发现镇纸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他便对文亦晨说:“我到楼下找找看。”

通过跟秦老太太的交谈,文亦晨大致了解这位老人家的偏好。思量片刻,她挽袖提笔,即使身处陌地,也怡然自得。

秦征拿着镇纸回来时,文亦晨正微微俯身绘着嬉戏于荷叶间的鱼儿。恰好有缕头发滑了下来,发尾垂在她眼前,她要执笔又要压纸,腾不出手拨弄就调皮地将它吹开。她那自娱自乐的样子,看上去像个五岁的小女孩。

听见脚步声,文亦晨的注意力仍放在画上,直至秦征伸手替她将头发绕回耳后,她的执笔的手才倏地顿住,恍惚了半秒,差点把鱼尾画坏。

将手收回后,他站在文亦晨身侧,一边细看未完成的画作,一边对她说:“没想到你选择画莲。”

文亦晨蘸了点颜料:“那你觉得我会画什么”

秦征说:“一般来说,岁寒三友比较保险。”

文亦晨一听就笑了:“难怪你找的画不讨你家奶奶欢心。岁寒三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福禄有余》和《青山松鹤》呢!”

秦征表示不解:“按理来说,越是阅历丰富的人,就越喜欢内涵深远、寓意美好的中国画。我之前也挑了一幅《松鹤图》,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不好!你让人家挂一幅《松鹤图》在卧室,不就是让她一睁眼就记起自己是个迟暮老人吗”文亦晨干脆将笔放下,“你读过大友宽子写的银发川柳吗其实很多老人家都保存着一颗纯真无邪的心,相比于那些深奥晦涩的意象,他们更喜欢那些轻松愉悦、充满生机与朝气的东西,毕竟他们苍老的,只是身体而已呀。”

秦征神情谦卑,眼中却带着意笑:“受教了,文老师。”

说完,他提笔在画纸留白处写道: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收笔藏锋,结字端正,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欣赏过那手遒劲的字,文亦晨才说:“我多怕你要写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话音刚落,文亦晨突然觉得脚踝一紧,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缠住了。她大惊失色,骇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反射性地跳到了秦征身上,尖声喊到:“有蛇!”

猝不及防被抱住,向来沉稳的秦征也有一丝错愕,手自然而然地护在她腰间,半推半抱地跟她换了位置。

文亦晨精神紧张,此时仍附在秦征身上不敢松开,秦征已经恢复冷静,他稍稍弯下腰往里探看,望见藏在书桌底下的秦允,他不感意外,只是有点啼笑皆非。

这小子人小鬼大,不用多想,秦征也猜到他又装睡骗过保姆,然后偷偷溜进书房里玩耍,玩累了就缩到角落睡觉,结果被他们的谈话吵醒。</p>

一大一小对视数秒,秦征才语带无奈地开口:“吓到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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