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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只是,都这种时候了,戚斐是不会把这个残酷的可能性告诉他们的,因为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增加恐慌而已。

她挑了一块稍微干净一点儿的地方坐了下来,一动,就惊讶地发现了禾秆草堆之中还躺了一个脸庞秀丽、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鼻息微弱,额头发烫,嘴唇苍白,正在不住地发抖。

戚斐吃了一惊“怎么还有一个,这个又是谁”

今天刚到的中年文士,仿佛也是第一次发现这里还有个姑娘,愣了愣。

旁边的一个老妪说“我们也不知道。”

另一人也附和“我来之前,她就被关在这里了。本来还有个伺候她的老婆子的,但没熬住这里的环境,昨天就死了”

戚斐“”

她心里觉得有些许怪异,摸索了一下这小姑娘的身体,发现她的一条腿居然是断的,怪异地歪向了一边。白色的裤管血迹斑斑。之所以发烧,多半是因为伤口恶化了。

戚斐皱眉“她的腿断了,你们之前没发现的吗”

几个老妪都摇头,嗫嚅道“我们不敢乱碰她。”

“对,怕把人弄坏。”

戚斐心说就算你们不弄,她看起来也快不行了。

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戚斐在营帐里转了几圈,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根木头。解下一条衣带后,她给这小姑娘的腿做了一个简易的固定装置,以免继续弯折。

在过程中,这姑娘疼得冷汗狂流,睁开了一条眼缝。出人意料的是,虽然在痛苦中煎熬着,她的神智似乎还是清明的。当戚斐掀她裙子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缩了缩。

“好了,你别动,都是女人,害羞什么。”戚斐摁住了她,严肃道“虽然我身上没药,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你,但是嗯,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也不想以后变成长短腿吧这样固定一下,如果以后能好起来,就不用当瘸子了。”

小姑娘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一下,却没有继续挣扎了,慢慢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戚斐就是在这个臭烘烘的营帐里度过的。这小姑娘的身上也很臭,还一直在颤抖。

虽然戚斐还没有无私到愿意忍臭抱着她睡觉的程度,但还是慷慨地给她盖了一层衣服。

入夜后,不堪折磨的众人都接二连三睡去了。戚斐靠着柱子,却没什么睡意,忍不住思考起了系统的这段剧情的名字。

王裔,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瘴鬼就很好理解,直接用了鬼怪的名字点题。那么,王裔指的又是什么莫非是在暗示她会与甸吉扯上关系

左贤王虽然尊贵,归根结底,也只是被册封的臣子罢了,又不是羯王的亲儿子。

他自己都不是王族,后代又算哪门子的王裔

而且,这样一来,整条故事线,不就歪到羯人那边去了吗

想不通。

戚斐脑袋都快冒烟了,仍没有头绪。靠着柱子,东想西想,最后扛不住睡意,伏在了膝盖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青山之中。

一个挺拔的身影行在了小路上。

他的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包袱,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

薛策原本想替孩子背包袱的。孰料孩子却摇了摇头,沉默地继续向前走,显然心情还是很低落。

天色渐暗,两人行到了一处石滩前,薛策示意孩子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日走到了有人的村落,再找马匹代步。

但火堆才生起来,薛策就捕捉到了林中传来了一阵极远的马蹄声,飞快地盖灭了火堆,抱起孩子,侧身藏在了石头后面。

万没想到,从林中策马出来的,居然是两个羯人士兵。

薛策错愕不已。

羯人的士兵,怎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士兵显然并没有察觉到几米开外的石头后面躲了两个人。在溪边停下来,往水囊里装了点儿水,还在嘻嘻哈哈地调笑。

巧合的是,因甸吉本身就有一半北昭血统,被其派遣出外的这两个人,父母的其中一方也都是北昭人,此刻说的,就是口音有些生硬的北昭话。

薛小策大气都不敢出。薛策听了一阵,神色越发凝重和深沉。

那两个士兵还在说话,忽然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咔拉一声后,其中一人叫都还没叫出声,已被拧断了脖子。

另一个羯人士兵见状,吓得大叫起来,一边想要抽刀。可还没摸到刀柄,已被薛策反拧住了双手,压在了地上,开始不断求饶。

薛策扼住了他的脖颈,膝盖压在他背上,俯视着他,杀伐厉色于脸上一闪而过“再说一次,是谁来了”

那士兵也是个没骨气的,见薛策一出手就是杀招,而他们两个人身上有武器,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立刻就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哆哆嗦嗦地招了“是我说我说甸吉,是甸吉来了信阳城破,孟子源逃了,甸吉屠城三日,带着两千骑兵追来听说是,听说是想去涿丹 ”

薛策的五指更加用力,冷冷道“涿丹我看你走的,好像不是去涿丹的方向吧。”

“不,不是的他们的确是要去涿丹的,我们是被甸吉派去给后面的军士送信的信现在就在我的身上别杀我,别杀我”

薛策一言不发,审视着他,仿佛在判断他的话的真假。这羯人怕极了他的眼神,见他沉默,又主动抖出了更多自己知道的事,哭嚷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别杀我对了,甸吉今天傍晚,在去涿丹的官道上,经过一片树林,在里面遇到了一行人,十几个修仙子弟,还有几个普通人,他在那里捉到了一个,一个绝色美人,把她抓回了扎营的地方我没有撒谎。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薛策瞳仁微微一缩“你说什么”

薛小策本是被薛策命令站在石头之后不许偷看的。他们前面说的话,孩子也听得有点懵。但至少这一句他听懂了,当即就站不住了,跑了出来,瞪圆了眼“什么你们抓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就远远看了一眼,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吧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眼看这士兵的确也不知道更多内情了,薛策面无表情道“小策,转身。”

薛小策立刻捂住耳朵,乖乖转过了头去。

一阵颈骨被折断的咔拉声后,求饶声戛然而止,四周归于寂静。

薛策将尸体抛下,看着溪水,静静地出神了片刻,瘦削的侧颊蒙上一层湿润水雾。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神,将羯人留下的两匹马牵了过来。

“走吧。”

薛小策一呆,急忙跟了几步“什么舅舅,你没听见这个人说的话吗,被那个坏人抓的,一定就是戚姐姐”

薛策微微垂头,看着他,仿佛无动于衷,声音平静“那又怎么样。”

“舅舅,你怎么这样”薛小策一跺脚,不肯走了,急道“你不管姐姐的话,她会死的”

薛策转头,望着遥远的沙沙树影,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在信阳城救我的时候,有一个羯人闯进来过,也想抓走她。我知道那些羯人是什么样的,他们都是很坏的坏人”薛小策伸出两条手臂,拦住了薛策,急匆匆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我舅舅。如果不是姐姐坚持救你,要我一起把你搬出来,我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还有,那天晚上的信阳城,不是比现在更乱吗。姐姐本来可以不管你的,可她再难也没有扔下你,一直辛苦地背着你,靠她一个人,把我们两个人都带出来了。为什么她有危险的时候,舅舅你却不管她了”

薛小策的老毛病,一急就结巴,说话也颠三倒四的,眼圈慢慢泛红,最后染上了一丝哭腔。

孩子不知道前世的恩怨情仇,也不知道劫营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舅舅是自己见过最强大、最可靠的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他做不到的事的。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徐徐降下了地平线。

那丝暧昧的橙红光芒,映得薛策英俊的面容明暗不定。

薛小策抱着最后的希望,紧紧盯着他。

许久,薛策才微微一动,指腹在骏马的缰绳上轻轻一绞,沉声道“走吧。”

竟是丝毫没有心软的模样。

夜晚,他们找到了一座木屋休息。薛小策撒泼和恳求了许久,仍没有让薛策改变主意。窝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孩子还在伤心和赌气,一个人缩在了角落里,颊上挂着两行泪痕。

薛策绷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了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前。双目幽暗,瞳孔之中,仿佛溶渗入了无边的夜色。

掌心泛着细细的疼意。低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掌上,被小刀划开、取过血的地方,还绑着那段与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雪色绸布。

不过两个夜晚,当时亲手为他绑上这段绸布,坐在他的旁边笑嘻嘻地给他缝袖子的人,现在已经落到了以残忍著称的羯人的手里了。

夜深人静,寰宇寂然无声。

薛小策睡得不太安稳,梦中也在渗泪。迷糊间,感觉肩膀被一只大手拍了拍,慢慢睁开了哭得红肿的双眼。

“起来吧。”

薛策看着他,慢慢说了一句话。

戚斐深深体会到,当囚徒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世界上穿书的作者恐怕没有比她更惨的了吧。人家穿书都是当万千宠爱的公主,什么侯府小姐的,她呢,不是被泼水,就是当囚犯,还差点被火烧死,被怪物吃掉实惨。

好在,甸吉也知道不能饿死人质,第二天终于派人送进来了几个干硬的馒头,和一大盆水。

馒头吃进嘴里都是渣。戚斐吃了几口,只觉得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无比怀念薛策打来的鸟肉。

她还只是被关了一晚。其他人却已经在这里生不如死地过了几天了。

那个断了腿的小姑娘时睡时醒,戚斐怕她真的死了,就掰了一点儿馒头喂给她,不断跟她说话。那小姑娘估计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脸色发青,下意识就想呕出来。

戚斐捏住了她的嘴唇,瞪眼“不许浪费,什么都不吃,你想当神仙吗”

小姑娘反抗不了她的力气,敢怒不敢言,艰难地咽了下去。

戚斐就着凉水,咽下了剩余半个干馒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的血条值就已经变成c了。只要再跌一个等级,秃头的未来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系统“剧情提示今晚将有重要变故,请宿主时刻注意,保持清醒,在必要时刻,找机会带着这里的人,往西北边逃走。”

戚斐差点被水呛到“逃出这里”

系统“为了行动顺利,届时我们会将nc的智商调整至普通水平以下。”

戚斐“”

现在知道她的下落的,也就只有林公子那些人了。莫不是他们找到了机会去通知北昭军,来这里救人

可是,他们几个人,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一支军队来救他们。

而且,这里都是老弱妇孺。如果逃跑机会要靠自己创造的话,她们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唯一稍微能帮下忙的,就是那个中年文士了。

戚斐想了想,来到了那个文士的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

文士一愣,半信半疑“姑娘此话当真姑娘怎知今夜会有机会逃出”

“天机不可泄露。”戚斐严肃地说“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了,就看先生愿不愿意赌一把。”

大概是知道被关下去多半也是死,中年文士终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好说好说。今天晚上,我先如此这般,你再如此这般”

因为一直记得系统的提示,戚斐今晚并没有睡觉实际上,在这么臭的地方,想睡着也不容易。

夜半三更,果然如系统所言的,她隐约感觉到外面起了骚动。

仿佛有不少士兵都从营帐里出来了,举起火把,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营帐外面一片通明,黑色的影子不断在白布上划过。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似乎也有些疑惑,不断往那边张望。

戚斐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时机了,与那中年文士对视了一眼。

等四周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个守在外的士兵忽然听见了后方的营帐中,传来了一身呼救声“救命,杀人了”

两个被强行降智的士兵果然上了当,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只见屋内黑黝黝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还没回头,就听见“咣当”一声,一人的后脑勺被喝水的大盆砸了个正,还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

另一边的士兵见状,反应过来,大怒,就想拔剑刺向戚斐,视线却忽然暗了下去,那中年文士用一件冬衣从后面罩住了那士兵的头脸,一下子将人掀倒在了地上,大吼一声,一个手刀,将这个羯人也劈晕了。

戚斐“”这位大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其实吃饱以后,力气还挺大的。

搞定两个羯人后,戚斐探头出去一看,果然周围的士兵都被军营那边的骚乱给吸引走了。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这都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连忙对着后面的人招手“外面没人了,快走往西北边跑”

中年文士打头阵,几个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戚斐殿后,将那断腿的小姑娘背了起来,躬身就往外跑。

后背一贴到这小姑娘的身体,戚斐就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的胸实在是太平了,硌得慌。

几人就这样顺利地溜出了平均智商骤降的敌人军营,冲出了西北的门。

因这一番颠簸,戚斐的血条值终于跌破了c,变成了c,眼前开始眩晕发花了。

模模糊糊中看到了有好几个人一边喊着“戚姑娘”,一边朝他们冲来,搀扶住了那几个老妪。还有人跑到了她的身边,帮着把后背的那个姑娘接了过去。

而在这几个涌上来帮忙的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薛策

戚斐呆然,身体里流失的力量,好像瞬间又回来了。在众目睽睽下,她推开了几个试图搀扶她的人,蹒跚了几下,越跑越快,就这样冲着薛策飞奔了过去

猛地扎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脸颊用力地蹭了他的胸膛一下。

很多下。

从她朝这边跑来的那一下起,薛策就迟疑地停住了。被她柔软的身躯一撞,感觉到某些两世都没有碰过的绵软部分挤压了上来,他的身体就僵了僵。

戚斐懒得管他怎么想,不管不顾地黏在他身上,不断磨蹭,心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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