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她:“现在也挺好。”
“唉!”
从关大娘家出来,我直接回了家,原来的同学一个也不想见,早就没了联系。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家里坐着四五个男女,年纪都和我妈差不多,大概是我妈我爸的老友,一一叫过之后,我回自己屋,找了本书随便翻着,门开着,外屋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的,听着听着,好像有人说三百元党费啥的,我留了心,注意听起来。听来听去算是听明白了,交三百元党费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妈。好像还上了报纸,一个退休干部摸样的老头还感慨,现在除了这些老同志,哪还有人有这觉悟!
三百块!我在心里默默地掂量着,十八块五毛钱够我吃一个月,上高中的学费每年也就十几块钱吧,两年的高中多少钱?不够,也得读一大半吧,那些吃掉的成堆的的茄子该算多少钱?那些穿衣打扮被同学的耻笑羞辱多少钱?我冷眼看着在忙着端茶倒水的那个人,这个风光过却又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大概是不甘于寂寞吧,只是用这种手段来博取光环着实让人瞧不起。
我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也不想和她吵,她永远都对。她叫我干什么,我都默默地去干,只是在心里一天一天,默默数着返校的曰子,每一天都那么长,长得过不到头。
终于熬到了走的这一天,我妈还和别人换了班,要送我,我懒得搭理她,心里光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家,一切都挺顺利,她给我装了些吃的,塞到包里,我也顺从的拿着。点燃最后那根稻草的是,她拿出几张十块的钱,要我装在棉袄里面的口袋里:“这是六十块钱,回去问问是谁给你寄的衣服,赶紧还人钱。”
“不用。”
“闺女孩子不能要别人东西,还了!”
“说不用了!”
“还了!家里有钱。”
“有钱你留着交党费吧!”
我妈一下僵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我妈缓缓地说:“有些事你不知道,等以后和你说。”
“你别和我说!你这么有钱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上技校的时候你咋不说?啊?你有钱去交党费出风头,你没钱让我上高中?”
“上技校是你自己的主意,和有钱没钱有啥关系?我多咱说没钱让你上学了?”
“你是没说,你让我十四去纺织厂当童工,是个当娘的能干出来的?”
“那是为了钱吗?你爸干了一辈子公安局,得罪了的人不是怕祸害到你头上吗?”
“别人没祸害我,祸害我的是你!”
我妈缓了一口气,语气先软了下来:“以前的不说了,你先把衣服钱还给人家。”
“不还!以后再有寄的,我还要!你不给我买,还不让别人给我买吗?你整天让我穿得像个鬼,你知道别人怎么笑话我?”
“你还要不要脸?”
“我不要,我要是要脸,你哪有钱去出风头!”
啪!我妈一巴掌打我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使了多少劲。
我捂着脸,瞪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听着,从今天起,我,死在外面也和你没关系!”
我把装好的包用力一扬,东西洒落一地。
一路上,我把头缩进衣领,望着车窗外面熟悉的街道,暗暗发狠: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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