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的沉默让气氛很是尴尬。
安临之握住水杯很想说爹,要不你出去吧,别在这儿耗着了,但一瞧安业那苦大仇深的神情,又只能压下去。
“当初我跟你娘在一起的时候,也遭受过反对。”
安临之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前尘往事,愣一下,聚精会神继续听着。
“当初,我开疆扩土立下功劳,圣上封我为上将军,又想指派一位名门闺秀做妻。可那时,你爹早看上你娘了,哪肯就这么被指派。”
“我当机立断去找了圣上,那时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琢磨违抗圣命什么后果,只是觉得,若是选择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做枕边人,那做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一头磕在金銮殿,圣上肯定是怒了,说我违抗旨意要拉下去斩了,若不是你祖父拦着,或许还真拉下去了。”
“我就跪在大殿外请求圣上撤回旨意,那天风大,雨也大,浇在身上刺骨得冷,老子差点冻昏过去”他哈哈一笑,随后神情又漠然下去。
“那时又恰巧外敌来犯,要我去剿灭,老子没听,依然跪在大殿前请求圣上收回旨意。”
“爹,你”
安临之印象里,自家老爹向来是一个守护天下黎民超过性命的人,为此什么都舍得出去,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老爹也有为了心爱之人如此任性的一面。
“临之。”
安业一掌拍在安临之肩上,此时此刻他们不是父子,更像是两个顶天立地男人之间的对话,“虽然你儿时我便离开家来了边关,对你的性情不甚了解,但你体内流有我安家的血脉,爹知道你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塔尔娜我没见过,但一定是个好孩子,你若真想去,那便去。年少轻狂,何为不能放纵一把。”
安临之眼底有些湿润,从小到大见安业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没怎么体会过爹爹在身边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见结交的朋友一出事便是找父亲求助,有像大山一样的依靠。
可他不行,家里只有娘亲和祖父,他是唯一的顶梁柱,总不能再让他们担心。
所以大多时间,他宁可自己横冲直撞地解决,也不麻烦家里。
现在,被这粗糙的大手一拍,他竟涌出一份底气无论闯下什么祸事,都有人支持。
可
他已经不是那个岁数的孩子了。
“爹。”
安临之伸手拍在宽厚的大掌上,“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并不打算去找她。”
安业一愣:“为何”
安临之笑道:“她是草原上最自由的凤凰,不应该被困在笼子里,我也不可能为了心底一份情,放弃多年来追求的梦想。”
“况且,她为藩游,我为天齐,这两个国家只要非同一心,我跟她早晚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与其到那时相爱相杀,备受折磨,倒不如现在磨损些记忆,等哪一天下手,还能痛快些”
安业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良久,才默默叹一声:“临之,你真的长大了。”
“失去这么多,总该学会点什么。”
安临之含有苦楚的笑,刺得安业别过眼,他问道:“这个边关你若不愿意守,大可以换个地方,我不会说什么。”
安临之郑重其事地回道:“不,我要留在这里。”
只有在这里,
他才能遥望心爱姑娘的故乡